星痕

那個總是照顧著所有人的大師兄，總是像陽光的大師兄，總是明理、接納一切的大師兄。

當二師兄毀壞了所有信任，其實我還期待著心中最明理的存在。

沒想到還是因為你。

原本以為，有過跟我類似經驗的你能夠體諒我、瞭解我。

原來……

似乎，聽到了斷裂的聲音。

已經，沒甚麼好顧慮了。

張眼，視線所及，皆為血紅。

隱約可見，黑色的桃木劍與禪杖不停交錯的火光。

臉上似乎濺上了什麼，溫熱的液體。

已經，不在乎了。

像是發狂般，司徒歆晨的凌厲攻擊，不帶任何退路。

大師兄盡所能的擋下，仍然受了不少傷。

「歆晨…」

二師兄的目光完全沒有移開過司徒歆晨，但，她已不是他所認識的她。

司徒歆晨已被仇恨所淹沒。

而長老們看著兩個徒弟的對決，心寒了一下。

這兩個徒弟，都遠比他們心目中的實力還深。

尤其是司徒歆晨的爺爺，完全沒想過司徒歆晨的實力可以與大師兄不相上下。

然而，在一次木劍與禪杖的撞擊下，司徒歆晨忽口吐鮮血。

「歆晨!」

想接近，司徒歆晨卻一劍揮下，退步。

同時，再一口鮮血吐出。

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了。

所有仇恨的力量，傷害的是精力、是生命、是靈魂。

憤恨的瞪著大師兄，司徒歆晨依舊沒放棄。

「夠了，歆晨，就算復了仇又有什麼意義？」

淡淡的人影現身，是駱澄妡。

靈力耗盡的駱澄妡，隱隱約約，如同霧般，似乎風吹即散。

當時，二師兄與駱澄妡的對決才剛開始，就因佛珠的召喚而趕了回來。

駱澄妡便藉此機會，請人帶風咸傑去醫院，並趕了過來。

果然不出所料，司徒歆晨幾乎將司徒家破壞殆盡，風水大肆破壞，駱澄妡才得以順利進來。

「澄妡，咸傑…」

一眼望去，駱澄妡判斷，司徒歆晨的狀況很不妙，靈魂深受重挫、體力耗盡。

「我知道，他現在在醫院。」

聽到風咸傑已送去醫院，司徒歆晨總算鬆了口氣。

「歆晨…」

大師兄想靠近，卻被司徒歆晨的目光阻止。

「澄妡，麻煩你過來一下。」

疑惑的看著司徒歆晨，駱澄妡緩慢的飄了過去。

已被司徒歆晨嚇到的眾長老，也不敢輕舉妄動。

司徒歆晨忽緊抓住駱澄妡的手腕，嘴角揚起。

「那就…麻煩妳了。」

尚未瞭解司徒歆晨的語意，司徒歆晨的目光轉冷，看著其他人。

「我恨，司徒這個姓氏。」

看著爺爺和二師兄，司徒歆晨目光更冷。

「司徒歆晨，只是你們的玩偶，但到如今…」

最後，看向大師兄。

「我終於可以，去找他了嗎？」

語畢，深闇的氣息瞬間自司徒歆晨身上擴散，同時右手腕上散發強烈的金光與綠光。

『歆晨!』

氣息阻擋了眾人，看不清也無法前進，大師兄舉著禪杖，已經準備好的咒語卻怎麼也念不出口。

最後看著大師兄的那雙眼睛，似在…

請求。

風咸傑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的白色世界，等到適應陽光，才看出這是醫院。

「你醒了？」

往右一看，長髮少女對他微笑，疑惑的看著不熟悉的臉孔，卻熟悉的表情，風咸傑略微停頓了一陣子。

「妳是？」

高挑的身材，深闇的雙瞳，但應該冰冷的面容，卻帶著些許溫暖。

「我是…」

微微一笑，壓住隨風揚起的髮絲。

「駱澄妡。」

最後，封印的金光，被深闇的氣息打散，綠光則消失在司徒歆晨的右手腕，而這一切都被深闇的氣息包圍，等到長老們能夠看清事物時，駱澄妡的身影已消失，而司徒歆晨緊閉雙眼。

直到司徒歆晨張開眼，他們才知道，司徒歆晨已消失在世界上。

當時，司徒歆晨將右腕上之前駱澄妡為了壓制封印所殘留的靈力轉輸還給駱澄妡，並將身體的支配權交出。

而司徒歆晨身上的憎恨之力反而穩住了駱澄妡幾乎飄散的靈魂，使駱澄妡順利附身。

因此，現在的司徒歆晨內在的靈魂，是駱澄妡。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司徒歆晨會直接一個人衝入司徒家。

因為她老早就知道此行不可能平安生還，她早就做好犧牲的打算。

她其實並不真的那麼想毀滅司徒家，只是想求個終結。

更甚至，她本就打算將身體留給我。

那傢伙…

真的是麻煩我了沒錯。

「妳是…駱澄妡？」

大師兄轉過頭來，看著應該熟悉卻陌生的臉，苦笑。

點了點頭，我明白大師兄的無奈。

比了個請坐的姿勢，我順從的坐下，疑惑的看著他。

等到咸傑清醒，我才鬆了口氣，這才趕來赴當時司徒歆晨師兄的邀約。

只是，大師兄應該明白我並不是司徒歆晨，為何還要找我來此會談？

就算談了再多，也無法改變司徒歆晨的消逝。

「歆晨真的完全離開了嗎？」

嘆氣，輕拂著禪杖，大師兄的眼中，無盡哀傷。

點頭，並不想解釋什麼，只是看著大師兄。

既然如此在意歆晨，為什麼要讓她活的如此痛苦？又為什麼奪走她最重視的人呢？總是到事後才再後悔，又有什麼用？

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其實…我教師父封印術不是這個用意…」

不是如此又是如何呢？無論如何，最後還是演變成封住司徒歆晨的記憶，用他們以為的方式為她好。

所以，讓她連用時間治癒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應該是對司徒歆晨說，只是…

已經來不及了。

苦笑，大師兄輕撫禪杖，目光看向飄渺的那方。

不知過了多久，我幾乎想直接走人，才隱隱約約聽到…

「我捨棄了我的武器，而妳…捨棄了一切是嗎…」

嘆息，我緩緩起身離開。

其實他只是想從我的身影，對司徒歆晨解釋什麼吧。

一切，都已過去。

最後，司徒家依然健在。

只是家園重建，司徒歆晨的爺爺和二師兄倍受打擊，眾長老引退的引退，將棒子交給大師兄。

而大師兄只是嘆息，默默的接下司徒家的重責大任。

駱澄妡則以司徒歆晨的身分活下去，然而再也無法當驅魔師。

畢竟她本就是鬼魂，就算有了身體，依然無法接受驅魔師的魔力與道具。

更不用說她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同類。

不過，這應該是大師兄替她說情才有的待遇。

「妳會想她嗎？」

過了幾個月，風咸傑轉入一般病房，與駱澄妡在醫院散步時提問。

「偷偷告訴你，其實，她並沒有離開。」

一手摀著心口，駱澄妡微笑。

每個人的身體都有獨特的靈魂，司徒歆晨的身體怎可能不存有她的靈魂？

事實上，真正能夠完全附身還是因司徒歆晨最後的靈魂幫忙穩住才不會與身體互斥。

不過，可能是靈魂消耗殆盡，也或許是她心之所願，她陷入永遠的沉睡，換句話說，她也等於消失在這世界。

雖然對大師兄略為隱瞞了事實，不過其實大師兄應該明白。

握緊風咸傑的手，駱澄妡吹著風，看著天空。

終於，可以在陽光下和你手牽著手。

其實，妳也曾這麼希冀吧？

才會將自己的希望投射在我們身上。

司徒歆晨…

夢中的妳，是否正與他攜手共度？

------------------------------------------------(完)
2013.11.06     真正完結應該是在這日期的一年前，只是一直忘記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