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

「咸傑……」

實在不知要怎麼開口，想像過許多攤牌的狀況，但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他依舊是沉默的望著她，只是凝視，卻讓她倍感難過。

之前，他也常這樣看著她，之前的她，感到平靜，只是現在，他的凝視令她心神不寧。

她騙了他。

他怎麼可能還像以前那樣看待她？

「澄妡。」

還是一樣的輕聲叫喚，駱澄妡心中又是一痛。

要結束了嗎？我們……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不敢抬頭看他，駱澄妡低著頭。

要不是鬼魂沒有哭的權力，她應該早就流下淚了吧。

我不想分開啊，我好不容易認識你……

「去吧，妳不是為了妳朋友而往下跳的嗎？」

咦？他說什麼？

抬起頭，見到那一貫的笑容，駱澄妡驚訝的眨了眨眼。

「有什麼話，等回來再跟我說吧。」

溫和的笑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切，似乎都在那樣的笑中淡化。

從來沒發現在她心中隱藏了那麼深的情緒，一直以為，她的內心同那冷清的外表一般，淡漠，沒想到，她的內心是如此強烈。

不由得反省，自己向來都自以為瞭解她，其實，根本就從未看清過她。

是自己，害了她。

所以，我有責任，阻止她。

不能讓她就這樣回去家族。

舉劍，二師兄的眼神格外認真。

司徒歆晨略微一愣，許久，沒見到二師兄如此專注的一面了。

他的眼睛……好像比平時清明。

眉頭略蹙，司徒歆晨持劍進攻。

舞劍，劍舞。

光閃，光滅。

劍與劍交會，劍上的光芒越閃越烈，激烈的相擊聲，微弱的喘息聲，急速的踏步聲，交織成現下的畫面，讓人屏息的一幕。

彼此熟稔，彼此瞭解，早已預測到對方的下一步，這樣的對決，其實簡單，卻也困難。

停下動作，兩人再次相視。

輕柔的撥動被削去一段的瀏海，司徒歆晨反倒笑的燦爛。

略微碰觸臉上被劃到的傷痕，二師兄臉色更加冷冽。

這已是拼上性命的對決，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直都不願相信，但此時此刻已不是他信不信的問題。

完全不能留情，這個師妹不是只有殺他的決心。

還有相對的實力。

「想回去通報嗎？那就踏過我的屍體吧。」

黑暗，染上了桃木劍，金光，早已被掩蓋。

二師兄深吸口氣，手中木劍迸出閃亮的金光。

無法回頭了，如果事情是由他所起，那就由他結束吧。

就算，會演變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甩劍，二師兄的動作逐漸讓人無法看透，司徒歆晨瞇著眼，冷笑。

不愧是二師兄，這大概就是他所自創的劍法吧。

放棄相同的招式，代表著很多意義。

其一，便是下定決心。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司徒歆晨感到強烈的情緒湧起。

當現下的狀況走往她所預料的方向，她卻感覺到失落，很深很深的失落。

這不是正是她所想到的嗎？彼此發揮實力的對決，彼此賭上性命的爭鬥。

她要斬斷一切阻礙她的枷鎖，她要摧毀一切傷害她的痛苦，那為什麼為什麼……

現下的她只覺得胸口一緊，呼吸很困難？

深吸口氣，司徒歆晨揮去雜亂的思緒，將注意力專注。

記憶回到她剛踏進家門的那一幕，長老正對他出手的瞬間。

二師兄攔住她，其他人圍在他們周圍，那抹逐漸轉淡的身影，對她溫柔的笑著。

「歆晨。」

「還是到這一刻了啊……」

「沒關係，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我走了。」

「再見……」

如同他平時講話的語氣，那般溫煦、柔和。

只是那是他最後的遺言。

不，不要，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打破我們的約定？

屏息，深暗氣息瀰漫，司徒歆晨歛起笑容。

「我，要殺了你。」

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寒意，從身體深處冒出，不再多想，二師兄舉劍，直接衝向司徒歆晨。

瞇著眼，司徒歆晨只是略微舉劍，接觸到二師兄的劍，便瞬間閃開。

二師兄每揮一劍，司徒歆晨的劍便略微抵擋一下，人卻借力使力閃開。

不明白為何司徒歆晨改採這樣閃躲的招術，二師兄絲毫不敢放鬆，因為身上的壓迫感，並沒有任何減少的跡象。

看著從小看到大的臉孔，帶著他所陌生的表情，心中，隱隱作痛。

注意到二師兄略微走神，司徒歆晨再次閃開二師兄的攻擊，忽一劍刺進二師兄背部。

突如其來的攻勢令人措手不及，二師兄勉強避開，背上卻多了一道傷痕。

忽剛忽柔，他明白了。

司徒歆晨的攻擊，就是在兩者間交錯。

正如同此刻的她，在光與暗間徘徊。

冰與火。

靜與動。

捕捉任何空隙，剎那間出手。

這就是為何她閃躲。

借力使力，謀定後動，這是她慣用的招數，他該記得的。

染上了血，司徒歆晨嘴角揚起，殘而冷的笑靨漾著。

那樣的笑容，深深刺進心底，凍結。

就算外表再怎麼裝模作樣，內心還是不願見到這樣的改變。

握緊劍，他心中湧起怒意。

都是他，都是他。為什麼他要出現？只不過是一個惡靈，為什麼可以影響她那麼深？從小看著她的自己卻不行？

揮劍，二師兄完全不留手。

金光大肆閃爍，揮劍速度加快，只餘下金色殘影。

舉劍格開二師兄的劍，司徒歆晨發現虎口發麻，二師兄的力氣原本就遠比女生的她還大，更何況是盛怒的他？

這樣下去不行，司徒歆晨瞇著眼，深暗氣息瞬間加劇。

劍上的金光轉暗，司徒歆晨的嘴角揚起，再次跟二師兄的劍互相對上。

金光與暗光交鋒，激烈的爆炸聲不時響著。

驅魔師有著壓抑惡靈的力量，但司徒歆晨並不算是惡靈，雖然她所用的是憎恨之力，但卻是將自己長久以來所練的靈力轉化黑暗，跟惡靈的靈力有點不同。

金光可以抑制憎恨之力，卻不能使身為驅魔師的司徒歆晨本身靈力造成影響。

然而憎恨之力所帶來的除了力量的加大，瞬間可使用靈力的量也大幅上升。

就算憎恨之力被壓抑，所帶來的影響還是有點作用的。

這些影響，足以彌補司徒歆晨與二師兄的差距。